大提琴家卡薩爾斯的青蔥歲月

分類:教育

大提琴家卡薩爾斯的青蔥歲月

2013/05/30 【前言】

音樂可以改變世界！卡薩爾斯不只是一位大提琴音樂家，他還是對抗暴政、為人民爭取自由的人道主義者。

一生奉獻給音樂和自由抗爭的卡薩爾斯，一九五八年被提名諾貝爾和平獎，而以他名義在一九五○年創辦的「卡薩爾斯音樂節」，更是歐洲每年的重要文化活動。本書以第一人稱講述，在淺顯易讀的語調中，我們跟著卡薩爾斯經歷了追求音樂的人生掙扎，看到他成名後堅毅守著公平和自由的原則，獲得同時代全世界著名人物的支持，以及面對獨權政治時一位音樂家的勇氣有多巨大。這段故事記載的不只是卡薩爾斯的一生，更是一段音樂和追求自由人道主義的偉大時代。

大提琴家卡薩爾斯的青蔥歲月

我在馬德里待了將近三年，這時我母親說她認為我在那裡學習的時間已經夠久了，該是做點改變的時候。她認為我現在該專注於拉大提琴，我也認同。她提議我們可以回巴塞隆納去。但伯爵聽到後非常反對。他想要我留在馬德里，跟著他工作，成為一個作曲家。在歌劇界，他將大力提攜我。我母親的看法十分不同，她對伯爵說：「我相信對卡薩爾斯來說，大提琴要勝過其他一切。如果他將來要成為作曲家，以後還有的是時間，而他在大提琴上所下的功夫並不會有所妨礙。可是若他現在不專注於這件樂器，將來會成為一個嚴重的缺憾。」他們的爭執變得很激烈，兩人之間的辯論持續了好幾個星期，情況變得十分緊張。王后也反對我離開。事情的發展讓我父親極為煩惱，他寫信給我母親：「妳心裡在想什麼？這究竟會有什麼結果？」但我母親堅定不移。

最後，他們達成了一個妥協的解決辦法。伯爵同意我離開馬德里，但有一個條件：他要我去布魯塞爾音樂院學習音樂。那是當時全歐洲最好的音樂院，在弦樂器和作曲方面提供優異的教學。伯爵說，在那裡我可以跟蓋發爾學習作曲，他是音樂院的院長，在音樂界享有盛名，而且是伯爵的老朋友。伯爵告訴我們母子，說他會跟王后安排好，讓我於音樂院就讀期間能繼續領取每個月兩百五十比塞塔的津貼。事情解決了，我們前往布魯塞爾，安立克和路易跟我們一起去。出發之前，伯爵給了我們一封寫給蓋發爾的介紹信。

我這一生在布魯塞爾度過許多愉快的時光，但我的首次造訪卻稱不上愉快。從一開始就沒有好兆頭。搭乘火車擁擠的三等車廂橫越法國，那趟旅程似乎永無止境，而等我們終於抵達布魯塞爾─那是我頭一次踏上外國的土地─眼前所見令我沮喪。那裡跟陽光燦爛的卡泰隆尼亞是多麼不同！當時是冬天。我討厭寒冷，而天氣又冷又濕又淒涼。濃霧籠罩著那座城市。我們直接前往音樂院去見蓋發爾。他是位著名的音樂學家兼歷史學家，生涯十分曲折有趣。他出身寒微，父親是個麵包師傅，希望他繼承父業，但他的音樂才華很快就顯露出來。年紀尚輕時，他以他所寫的教堂音樂和歌劇聲名大噪。他旅行到西班牙，成為西班牙音樂的權威。有一段時間他在巴黎歌劇院擔任音樂總監，然後開始專注於音樂史的研究。他是位傑出的學者，寫了許多書，其中一本《古代音樂史與理論》是部經典之作。他對墨菲伯爵的生涯影響很大，並且鼓勵伯爵研究西班牙的魯特琴歷史。在蓋發爾去世之前不久，這個麵包師傅之子被比利時國王冊封為男爵，表彰他為剛果所譜寫的國歌。

我把墨菲伯爵的信交給蓋發爾。他年事已高，相當虛弱，留著長長的白鬍子。他謹慎地慢慢讀那封信，我們談起伯爵、馬德里和音樂。他要求看我作的一些曲子。我身上帶著一首我作的彌撒曲、一首交響詩和一首弦樂四重奏。他對我的技巧表示驚訝。「可是很抱歉，」他說，「我非常抱歉。要教你作曲我實在已經太老了，而且看了你的作品，我不認為我能教你多少東西。」他又說，「你最需要的是去聽音樂，盡你所能地去聽，去觀賞各種音樂演出。在布魯塞爾無法讓你這麼做，當今的音樂中心是巴黎，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。在那裡你能聽到全世界最好的交響樂團，巴黎有四個樂團：拉穆盧、柯隆、帕德魯和巴黎音樂院，你能聽到所有的音樂。這才是你所需要的。」他又說伯爵信上提到我演奏大提琴的能力。「我想讓我們音樂院的大提琴教授聽你演奏，」他說，「你可以明天上午來嗎？」

第二天，我出現在班上。我非常緊張，因為這所音樂院享有盛名，據說是全世界最好的弦樂器學校。我坐在教室後面，聽那些學生演奏。我得說我並不怎麼佩服，我開始覺得比較不緊張了。當那堂課結束，教授向我示意，在那之前，他絲毫沒有表現出他注意到我在場。他說：「嗯，我想你就是院長向我提起的那個西班牙小子。」我不喜歡他的語氣。

我說是的，我就是那個人。

「好吧，西班牙小子，」他說，「你似乎是拉大提琴的。你想演奏嗎？」我說我很樂意。

「你都演奏些什麼曲子？」

我說我演奏的曲子滿多的。

他嘰哩呱啦地唸出一串作品，每一次都問我能否演奏他所說的那支曲子，而每次我都回答可以，因為我的確能演奏。然後他轉身面向班上同學，說：「嗯，這不是很了不起嗎？看來我們這位西班牙年輕人什麼都會演奏。他一定是真的很厲害。」

那些學生大笑。起初這位教授的態度令我難受，畢竟這才是我在一個陌生國度的第二天，可是現在我生他的氣，氣他嘲弄我。我什麼也沒說。

「也許，」他說，「我們是否有這個榮幸，請你演奏『溫泉之憶』嗎？」那是首炫技的曲子，在這所比利時學校經常被拿出來演奏。

我說我會演奏。

「我相信我們將從這個什麼都會演奏的年輕人這兒聽見驚人的音樂，」他說，「可是你要用什麼樂器呢？」那些學生笑得更厲害了。

我氣極了，差點就要拂袖而去。可是我想，好吧，不管他想不想聽我演奏，他都會聽到。我從離我最近的一個學生那兒搶過一把大提琴，開始演奏。教室裡安靜下來，等我演奏完畢，教室裡鴉雀無聲。

那位教授瞪著我看，臉上有種奇怪的表情。「請你到辦公室來好嗎？」他說，語氣跟先前大不相同。我們一起離開教室，那些學生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。

教授關上門，在辦公桌後面坐下。「年輕人，」他說，「我可以告訴你，你很有才華。如果你來這裡就讀，並且同意在我班上，我可以承諾你將在音樂院拿到首獎。我現在就這樣告訴你其實不符合規定，但我可以向你保證。」